顾遇取了戒指,晚上去赴了一个朋友的约。
前段时间,他忙于相亲,朋友的邀约拒了不少。如今,他和江兰芝的关系趋于稳定,也算是得闲,有了时间和朋友见面吃饭。
朋友名叫谢云辉,比顾遇年长两岁。两人的父辈因为生意过去曾有来往,后来顾遇留学海外,与谢云辉同读一所大学,谢云辉也算是他的学长。两人兴趣相投,也算是好多年的朋友。
谢云辉约的地方是一家五星酒店兰多姆的中餐厅,顾遇一见到那名字,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。
不是那家中餐厅有什么问题,是他的问题。
那家中餐厅在酒店的顶楼,坐落在本市知名景点杨舜湖,拥有绝佳的观景位置。那家餐厅的露台受到许多情侣的青睐,顾遇许多次的相亲也是约在了那里。
地方是好的,就是顾遇的经历有点儿……
不堪回首。
第一次就是和顾爸最初看中的,邬家的女儿邬有容。据邬总自己说,他的女儿性情乖顺听话,顾爸是极满意的。顾遇被顾爸催着,和人在这家中餐厅见了一面。邬有容今年24岁,大学才毕业,还未考虑清楚人生下一步该怎么走,就已经被父母推入社交场,催着她赶紧找个家世相当的男朋友考虑结婚事宜。
对方比顾遇小了整整六岁,虽然已经成年,可当顾遇看着那张涉世未深的脸,竟然有种自己在犯罪的错觉。
对方年纪那么小,他怎么好意思下手?他们之间,不可能有任何下文。
顾爸听说时还感到可惜,不过没等顾遇喘口气,顾爸那边就丢过来一串名单,都是经过他亲自挑选的。亲是顾遇自己答应相的,再拒绝未免打自己的脸,他只好跟着顾爸的安排连轴转,见了不少人。本市出名的相亲见面地点,他已经能够倒背如流,次数多了,精力旺盛如他,也会感到疲惫。
相亲场上大家开门见山,单刀直入,所有的条件和要求都摆在了明面上。双方待价而沽,精挑细选。大家的目标都是奔着结婚去的,大部分人结婚是想堵家里父母的嘴,虽然这背后的原因也不尽相同——比如有人直言自己是同性恋,找人结婚只是为了向家里隐瞒性取向,再看看能不能顺便借个精生个孩子。
顾遇见惯大场面,可遇到这样的,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他尊重不同人不同的生活方式,但亲自体会被人当成工具,那又是另外一番滋味。何况对方也不过看他长得好,学历高,按照遗传学,猜测他们家基因不错,于是列入了“种子”备选。
他没有答应,对方离开前,惊奇地说:“反正都是为了给家里一个交代,我也说了婚后财产分开,大家各玩各的,不好吗?你还在意什么?”
言下之意,他挺矫情的。
财产分割这方面,顾遇当然了解,也不在意,只是想找一个合心意的对象,可好像连这都成了一桩难事。
碰壁的次数多了,他身心俱疲。顾遇多的是不堪回忆的相亲经历,连带着被简安拒绝求婚后的怨气也直线上升。若当初她肯点头,他何至于此?
好在现在同江兰芝大致是稳定下来,双方家里也都感觉不错,求婚也已经提上日程,结婚……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。
夜晚时分,景区湖边杨柳低垂,周围暗绿色的灯光环绕,游人熙熙攘攘,拥挤在一起,欣赏着夜晚的美景。
那种拥挤和顾遇谢云辉这种人无关,两人坐在露台最中心的位置,一眼望下去,整片景区一览无余。
凉风徐徐吹着,谢云辉收回目光,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顾遇,问道:“这里如何?我听说这里很适合约会。”
这话是不假,的确是出了名的约会地点。可是再好的地方,次数来得多了,也就没什么特别了。
顾遇勉强扯了扯唇角,“你在这里连着来几次相亲试试。”
谢云辉笑道:“抱歉,我忘了你是本地人,这种景色你应当从小看到大,你应当是看腻了。”说到后来,他不忘重重加了一句,“尤其是现在。”
这话怎么听,都是幸灾乐祸的味道。
对谢云辉不用讲那么多客套,顾遇也懒得再端出平日里的斯文,他冷着脸,说:“很好笑么?”
心中有股烦闷挥之不去,他闷闷不乐地说:“我就纳了闷了,我就是想找人结婚,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,就等着看我的笑话?”
谢云辉以拳抵唇,轻轻地咳嗽,“我们才更纳闷呢,您现在这是打算上演……浪子回头的戏码?”
谢云辉说的是一群同他们玩在一起的那些有钱子弟。那帮人一听说顾遇这个游走花丛的渣男开始相亲,纷纷开了赌局,赌局有各种各样的,有的赌他什么时候结婚,还有的赌他什么时候离婚,甚至还有的赌他婚后什么时候出轨。一想到自己的人生大事被人当作笑料,翻来覆去地议论咀嚼,顾遇很难有什么好心情。
“什么浪子回头,就是年纪大了,想要成家而已。”
他看了一眼微信里的朋友圈,翻了翻里面不少人的最新动态,一条消息跃入眼帘,他的手指僵在那里。
朋友圈里,万年不吭声的简安发了一条消息,问的是有没有人能帮忙搞到一个男团今年巡演的门票,价钱好谈,不过这句话后面跟着括号,括号里面是:别太贵,太贵买不起,还配了一个流泪的小表情。
那表达伤心难过的小表情犹如一个炸药包,轻易点燃了顾遇的怒火。
她的生活如常,一切照常,看上去过得很好,一点都没有受到那天的影响。
受影响的人只有他,心烦意乱的只有他,被人嘲笑的只有他,被过去的回忆无端地冲破大脑阻挠干扰的也只有他。而她却还有闲心余力,去追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,不入流的,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男性偶像团体。
好,好得很,真是好得很。
他赌气似的,把手机仍在一边。谢云辉猜到顾遇看到了什么影响心情的东西,有探究之心,不过事涉顾遇隐私,他没有开口的打算,谢云辉看重个人隐私,也就没有问出来。
谢云辉闲适地靠在椅背上,习惯性地握着右手食指上来回摩梭,笑着问:“你不觉得你是在自讨苦吃?”
“自讨苦吃?”顾遇反问,“我怎么就自讨苦吃了?”
“看你的神情,就知道你的相亲经历恐怕不会太愉快。”谢云辉打量顾遇的面色,意料之中看到顾遇的脸越来越僵,“没有明确的对象,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寻,肯定会接连遭受挫折,你这不是自找苦吃,是什么?”
一切全被谢云辉说中,顾遇气得牙痒痒,没有回应。
他脸色难看,谢云辉也不在意,悠闲地品尝起桌上的佳肴。
忽然,顾遇沉沉叹了口气。
“我只是想……”他的眼里浮现了迷惘。
他不是没有明确的对象,他有,只是被拒绝了,才只能投身从前看不上的相亲,一次又一次地找……
找,找什么呢?
连他也不清楚,那话说到了一半,接下来他应该要说些什么。
“难道你没有结婚的打算吗?”他面露倦容,将片刻前的停顿抛在脑后。
他看着面前的男人,问道:“你的年纪比我还大,你周围应该也有不少结婚成家的人,你没羡慕过别人?”
谢云辉慢悠悠为自己盛了一碗汤,白净的汤勺擦过瓷碗边缘,一双好看的薄唇微张,呷了一口汤。
嗯,鲜美无比。
尝完汤,他才放下瓷碗,笑道:“羡慕?”
对方说话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