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和县的大夫没办法解毒,程郁只能按照留县大夫的药方继续熬药,没想到得到意外的好处,药入肚没多久,莫睿芩原本不怎么好的脸色奇迹般好了起来,程郁大松一口气,交代打瞌睡的戊方看着人,自己则是卸了妆往街道上走。
在云浙混迹的这些年,他也算是学了不少东西,寻人打听事要往酒楼或者人多的地方走,问来问去还真问出一些消息,前几日确实有外地人来此处。样貌上的确与老胡一行人相似,只是这群人在平和停留不久后突然离开,具体的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。
程郁蹲在街角,老胡带人离开的原因无非几种,一是得到他的消息,二是这个地方不能呆了。第一种情况显然不可能,不然他也不用这么千辛万苦的来平和县,第二种……他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,街上不少人走动,瞧着没什么异样。既然如此,老胡为什么要带人离开?
“程公子……程公子……”
正琢磨事,程郁忽然听到呼唤声,顺着声音看过去,正好瞧见戊方朝这里跑来,表情急迫的模样好似有什么事情发生,他心脏猛地一跳,“不会是,莫睿芩出事了吧?”
“莫公子……莫公子醒了,让我们两人过去。”
过去?
程郁一愣,直觉这人让他回去肯定没好事。等到了那处,见人正在桌上写写画画,头还没抬,便道,“明日希望你去城外寻一人。”
未听见人回应,身边倒是坐了一人,二郎腿一翘,脑袋一撑,话语间多了几分嚣张,“喂,我是你的救命恩人,不是你家仆人,这么随意吩咐人是不是不太好?”
“你会答应的。”莫睿芩表情淡定,似乎不担心程郁不答应。
仗着他心善是吧?程郁瞥了眼乖觉待在外头的戊方,颇为不解,“你为啥不让戊方帮忙?”
莫睿芩连头都没抬,“他不行。”
这时候真不应该谢莫睿芩看得起自己,还是该怪自己多管闲事。可想着这人下午让他和戊方先行一步,程郁又不忍心拒绝,想了想,扬着下巴道,“不是什么危险之处吧?”
“自然不是。”
将毛笔放下的莫睿芩眼前出现一只手,他一脸茫然的看着其主人,却见对方高傲的说道,“手。”
莫睿芩皱着眉头不明所以,坐在他身旁的人不耐烦拉起他的手,晃动三下,道,“合作愉快。”
天际刚亮,客栈老板刚打开门准备打扫,便听见下楼的脚步声,回头一看是昨日入住的那几古怪的客人。他们一行一共三人,昏迷不行的病人,略带邪气的僧人以及算得上正常的公子,怎么瞧着怎么古怪?不过没人跟钱过不去。
“程公子,这是准备出去啊?”
昨日折腾了一天,此时程郁无精打采的跟一旁的掌柜打了个招呼,带着戊方出了门才想起什么,又走了回来,“掌柜,今日午时若是我朋友没下楼,就劳烦客栈小二送些吃食上去。也不必亲自送进去,敲了门没人答应,把食盒放在门口即可。”
说完,程郁塞了点钱到掌柜手中,全当饭钱和跑腿费。掌柜得了钱自然高兴,连声答应,更是恭恭敬敬将两人送出门。
隔了客栈老远,戊方才笑着说道,“许久没见到像程公子这般心善的人了。”
“那是你见识少。”
戊方思索了片刻,“倒也不是,一般心善的人死的快,贫僧仔见到他们的时候,基本都是一具尸体。”
程郁背后一凉,看着带着斗笠,衣衫破旧的和尚,心里琢磨这人是不是说这话故意吓他?
莫睿芩给的地址在城外,程郁实在不愿在动他金贵的腿,便雇佣了一辆牛车,沿途他还担心路上碰到水寇的人,没想到正如莫睿芩所说一般,水寇的的确确没出现。正想着这些水寇为何这么听话之际,牛车晃晃悠悠,本来就睡眠不足的他,脑袋一歪,直接睡了过去。
“公子,桑树村到了。”
程郁被这声呼唤惊醒,顺手擦了把嘴角的口水,便被眼前的场景惊艳到。前方是一片桑树林,绿意盎然,犹如一块绿色地毯一路延绵至山林间。但从田垄上瞧,桑树区域分布均匀,外围设沟渠,与链接的水渠形成高低差,流水潺潺,闪烁刺眼的光芒。
有如此大批的桑树林,这附近必定有养蚕的农户,也难怪潮生说此处的散户影响不大,即便大雨倾盆对桑树影响也不大。只是程郁没想到,莫睿芩让他来的地方居然是这里,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
“戊方快醒醒。”
瞧见如此场景,程郁颇为兴奋的推了推盖着帽子睡觉的人,也不管他有没有跟上,自己先一步下了车,往桑树林走。
此处的桑树被人侍弄的极好,即便程郁这种外行人都能瞧出,他顺着桑树林内的小道走,闻着带着草木香的空气,果然还是大自然的味道好,这几日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,他都快忘记这份平静了。
“什么人?”
程郁享受大自然之时,一道声音打破他的这份平静,他歪着脑袋望过去,瞧见头上绑着丝巾的女子正警戒的瞪着他。
“姑娘,我是……哎,哎,你这锄头可是危险物件。”
“哼,你是来偷桑叶的吧?”
那姑娘举着手中的锄头,就差没挥到程郁脑袋上,吓得他连忙后退,又瞥见戊方急冲冲赶来,立即窜到其身后道,“姑娘,你误会了,我是来找人的,不是来偷桑叶的。对吧,戊方。”
“没错,贫僧与程公子是来找人的。”
戊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,本以为能一下子拉进关系,哪知那姑娘一看直接锄头杵到他下巴处,“我才不相信,看我不把你们打的满地找牙。”
话音刚落,那姑娘扬起手中的锄头,正打算往两人身上挥之时,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,“住手。”
动作戛然而止,那姑娘回头瞧见来者,愤怒的表情多了几分畏惧,“爷爷。”
老人瞪了眼抱着锄头的姑娘,转头露出几分和善道,“两位不好意思,桑树林这几日不让外人进入,请!”
态度不错,只是多了几分不容置疑。程郁见状,立即探头道,“这位老人家,我们真不是来偷桑叶的,是来找人的,那个人叫黄勇武,说是就住在这一带。”
“你们这群坏人,找勇武哥做什么?”
说这话,那姑娘又抄起锄头,程郁与戊方二话不说往后退了两步,身旁这人真的一个锄头挥下来。
“阿桑,不得无礼。”
老人脸色阴沉,原本嚣张的阿桑像是打了霜的小白菜,再也不敢放肆,眼神却不忘一刀刀往他们身上削。
……
“村长,咱们这个村都是蚕户吗?”
这一路过来,程郁与这位老人聊了两句,知道这老人是一村之长。方才之所以会认为他们是来偷蚕叶,完全是因为前几日不断有外村的人来此处偷盗。原本村子已经决定村民看守桑树林,今日正好抓了一伙人,程郁两人来的时候,守在外头的村民正押着人去祠堂,这才让程郁钻了这个空挡。
“倒也不是,村中共有百余户人家,一半以上的人家还是以粮食为生。你方才所瞧见的桑树林,正是勇武带人种的,他家是最先养蚕的人家,自他回来之后,便忙活这事,近两年收成差,这蚕反倒让村民有口饭吃。”
正说这话,不远处一村民迈着古怪的步伐跑来,此人常年劳作的皮肤黢黑,裸露在外的手臂健壮,一开口便是大嗓门,“村长出事了,祠堂那几个人闹着要找官府,武哥气得要揍人,兄弟几个压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