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来没有哪一刻,会如此清晰地体会到自己状态之差。
差劲到胃都在绞痛。
身体里被塞进一辆巨大的绞肉机,沙子混交在血肉里被来回旋转着,搅拌着,插入心脏的血管失去送氧功能,氧气都不进去。
有人用手用力将你的头抬起来,撬开口唇,给你一种通道顺畅的错觉。
『呼吸!快呼吸!听见没有!』
缺氧几乎到了昏厥的地步,你开始进气,出气,福葛的声音说就是这样,他松开拔着你下巴的手,抚顺你的胸口,让你缓下频率。
模糊地按他的指令照做,眩晕感与胃痛逐渐消失,过激的反应慢慢平复了,你眯起了眼。
海潮一般的疲倦感。
耳畔还能听见相隔久远的婴儿般的海潮鸣音,犹同来时那晚之所聆,滩岸边缘细小的沙粒被时进时退的浪潮卷进了潮水里,窸窣作响。
阳光下的沙子洒进了海水里,海水被洒了金。
皮肤表层密布潮湿的水,自己好似刚被打捞出来,迷迷胧胧,嘴边被塞了药,灌进水,咽下去。
布加拉提将你打包抱走了。
身体缩成一团小毛毛虫球,布加拉提抢去你裹紧着的被子,都湿透了。
『什么也别想。』布加拉提把窗帘拉上,灯也关上,给你换了张新被子,『好好睡一觉,明天起来就好了。』
你彻底闭上眼。
扰人的沙粒声还在耳边,钻进耳蜗,流进大脑,模糊之中又望见了dio,他还是侧卧在那座凌乱摆放着一些古书与宝石的暗红色床上,这次你见明白了,他正在看书。
“你又来了。”
dio没有回头瞧你,但你明白他是在对你说。
他没再二话不说就用触手捆你,似乎已经明白那样对你没有用,你们不处同所空间,他没有能力将你绑过去。
除非你自己愿意归属他。
“这只是我的一个梦。”你奇怪,“为什么我会梦到你?”
“梦?”dio抬起头,合上书,“所以你现在是在做梦。”
吸血鬼从床上下来,暗影迷雾于他身侧消散。
英俊伟岸的赤裸身姿停驻在水泊流转的玻璃彼岸,dio朝你抬起他的手,宽大的手掌上皮肤纹路清晰可见,他离你那么远,又那么近,只要你也抬起手,就可以牵上他。
“我能感受到……你的痛苦。过来,来我这里。”
他的语调灌满诱惑与甜蜜,像是涂上一层柔软的蜜蜡,滑滑的,又满是香甜。
“来我身边,我就能给予你想要的安稳与安心。”
脚下的玻璃浮满了清水,埋住脚趾,你忽地发现,自己的脚趾是半透明。
“可是我很清醒。”你轻声对他道,“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。”
疼痛让一直迷糊的意识再也无法沉睡,即使想不明白,也无法再停止。
“我需要……思考。”
你转过身,迈出步子,脚下的水被脚背带起来,你踏上前方无边无尽的平原,离他的城堡越行越远。
“必须思考才行。”
唯有不断地想下去,不断地行走下去,才能找到自己的答案。
答案……答案。你甚至不知道是哪方面的答案。
也许是所有,也许那里什么也没有,尽头之处什么也没有。
但是必须走下去才行。一直走,不可以停。
一觉睡到自然醒。
你坐起来,发了片刻呆,去冲一下澡,洗漱,再把换洗的内裤搭上。
布加拉提问你感觉怎么样,你觉得还行。
乔鲁诺敲开这间房的门,问你换好了没,你点头,他进来给你编辫子。
还是麻花辫,只是这次换了一种编法,更像是他之后金发时编的麻花辫,又向上将发尾塞进最上边辫洞里,用有韧性的花枝把麻花辫不规则地撑开,乍一看就是复杂的盘发——以上是布加拉提玩你手机用录像拍摄下来的。
最后插上簪花,布加拉提连拍好几张,他居然学会从十几张里挑选最好看的一张的技能……因为智能手机操作方便。
福葛的良心居然长回来了,给你放假一天。你颇为感动,吃饭的时候疯狂给他夹菜,搞得他很不好意思。
唯独被你忽视掉的米斯达在一旁紧盯,他早上跟你道歉,你嗯一声,但是一上午都没理他。
不只是他,其他人跟你聊天你也没理。平时也这样,很正常,可能是昨晚发生那种事,让他们变得有些在意。
别在意。
现在这样反而让你厌烦。
下午走累了,你坐到咖啡厅前的遮阳伞下休息,但和他们呆在一起只会觉得闷,便站起身,一言不发地去马路对面的遮阳伞下。
服务员给你菜单,你点一份pannatta,加蜜桃果肉,也就是桃子布丁。
坐着发一会呆,你又去问布加拉提有没有带游戏机,布加拉提魔术师又从奇怪的地方——指的是下巴,拿出你的游戏机。你呆,难道上一个布加拉提是把你的内裤藏他下巴里了?
你没接游戏机,陷入沉思。
『创造异空间、创造生命、操控子弹。』你挨个指着布加拉提、乔鲁诺、米斯达,道,『对吧?』
“诶。”米斯达惊讶。
布加拉提与乔鲁诺都没刻意对你隐瞒,但你能猜这么精准,着实让他们吃惊。
『二刺螈都能猜到吧。』你接过游戏机,“grazie”
你转身就走,布加拉提叫住你,问你是要在对面休息吗,你点头。
布加拉提问你是不是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,你点头。
福葛叹出一声,说你直白得令人伤心。
你的目光移向一直通向地平线的街道,沉默片刻,抬脚往对面走去。
『又不搭理人。』米斯达故意用英语抱怨道。
夏季高温的炙流几乎能将粘膜灼烧,你吸进一息,于弯弯绕绕的躯壳中千回百转,仿佛堵在血管里,不愿出来。
久久才分挤出一些气息,从咽部吐出。
有些许沙子在耳边轻微地洒。
回到遮阳伞下,开机gba,里面插着的是宝可梦,你继续升级。
服务员端来桃子布丁,你接过餐具,慢慢吃。
升级是个消耗时间的活,很无聊,反复在草丛里击打相同的宝可梦,没过多久,一杯布丁就快吃完了。
右边桌子坐来一群人,桌与桌之间相隔甚远,但还算在安全范围,你便没有转移座位。
你埋头给宝可梦磕血药,那桌来了一个人,想请你喝咖啡。
只要不跟那些黑手党呆在一块,就会有人来搭讪,你已经习惯了。
你回避与他的对视,那人很快就放弃。搭讪的人轮流转,忽然有人将咖啡杯顶到你的唇边,非要让你喝。
可能是你的行为让他生气了,因为你不给他们面子,总有一些人是这样自以为是,这些年你在意大利遇到过好几个。
他强硬地搂住你的肩,一定要将咖啡灌给你。
电光石火之间,你抢过他手里的咖啡杯,将咖啡泼到他脸上。
咖啡还是烫的,它在他的脸上冒青烟。
对方捂脸大叫,那桌的同伴站起来几个,你的动作未有停顿,将杯子砸向桌面,拾起其中一块,用瓷片的尖刃插进他的脸颊,拔出,再插进去。
他的同伴上前阻拦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