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始刮。
软化过了,你把他的下半张脸想象成自家室友的眉毛,大胆地刮。
他不像以前那样避讳着你了,眼神直勾勾的,但因为他的眼睛颜色迷离梦幻,没有那么强烈的侵略感,不会让你害怕。
只是你不知道他这样盯你是在想什么。
阿帕基瘦了。
你看着他刮得半干净的脸,没头没脑地想。
他的眼睛没光了。
阿帕基又叹息了一声。
『别哭了。』
他的手指在你脸上沾上你的泪,你觉得有点痒,疑惑地眨眨眼,不明白眼泪为什么会流出来。
没什么值得你难过的,如果阿帕基真的受贿,那么他蹲监狱也是罪有应得,如果他是冤枉的,那就去翻案。不管怎么说,他现在都出来了,才蹲了小几个月而已,比你之前关家里的时间短多了,没什么好难过的。
你继续刮着他的脸。
怎么也刮不干净,就像棕毛先生与阿帕基留在你心中的痕迹,怎么也刮不干净。可能是你措施不对,或是手法不对,但是不论用什么方法,都刮不干净。
手停止了,你呆呆地看着他的脸,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。
不知是有几秒,还是有几分钟,你分不清楚,阿帕基摘去你手里松松圈握着的刮胡刀,把你抱进怀里,就像他一开始从车里将你抱出来一样。
他什么话也没说,你也是。到了晚上,他让你去睡觉。
你让他去你的卧室睡,自己睡客厅。他不乐意,双腿直接搭到沙发上,往后一躺,横占住整个沙发,一点位置也不留给你。
好吧,你去卧室睡。
阿帕基没有半夜偷偷溜走,他的性格也不会这样做。他在你这里吃了一顿早饭,夸了句好吃,就要跟你道别。
『你要去哪里?』你问他。
他什么也没有说。
他还是那副表情,愁苦,隐忍,又将要迸发,却又生生忍住了,那样的安静,静得像一滩死水,了无生息。
他还是那样看着你。
『多过来找我玩呀,我一个人很无聊的。』
你对他说。
他没有点头,也没有摇头。
阿帕基站在门框外,阳光洒满了他整个身体,他那副身躯却是能将所有的光都吞噬掉一样,照得进去,出不来。
『笑一笑吧。』
你没忍住说。
『笑一笑吧,阿帕基。』
他没有动。
那双毫无神采与希望的眼光看了你将近半分钟,踌躇的脚步半碾,转身走了。
他没有再来看你。
每周你都会收到一笔钱,转账人是阿帕基,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,就像你不知道他为什么来、又为什么走。
人与人的相遇总是充满了离奇,世界光怪陆离,你坐在这里,目光飘虚地看着窗外随着节日变换的旗帜,鸟在飞,海在叫,日月在奔跑,唯有你坐在这里,静静地坐在这里。
咸鱼的日子就是这样平静,无数忙碌的人都追逐这样的平静,你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。
无波无澜,没有什么能调动你的心,每天看看太阳在闪耀,听风嗅雨,去广场上逗鸽子,吹泡泡,停在路边看猫睡觉。
这次的生日是你一个人过的。
没有等来任何人,没有祝福,没有妈咪室友的草莓蛋糕,你呆呆坐在门口的凳子上,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。
你给自己做了一个草莓蛋糕,在外边的店里买了一根蜡烛,插上,点燃,然后再自己吹灭。
你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。
谁都没有来。
一个人的二十岁。
太阳继续在坠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