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该帮……”话没有说完,永泉军已经气绝。
声音闹得有点大,寝宫里传来虚弱呻吟声。
“扔进乱军中,做成死于暗剑。”秦异吩咐道,跨过所有的血痕,鞋履上没染上一点污渍,走到寝宫内。
床上的秦王一脸苍白,已经时日无多,断断续续地问:“异儿……外面……发生了什么?”
“秦昪谋反了。”他丝毫没有考虑过重病之人受不得刺激。
“竖子!”秦王气得半坐了起来,最后又跌落到床上,摔得咳个不停。
“所以我已经枭了他的首。”他说得那么轻松,就像打死了一只老鼠。
“你!”这种时候,一个儿子杀了自己另外一个儿子,秦王想破口大骂,一口气堵在胸口,喘息不得,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事情可远不止如此,秦异补充道:“以及秦昪生母陶氏。”
说着,秦异示意终南端出来两个盒子,一一打开,里面是两个血迹斑斑的人头。
正是他的爱子与爱妾,正瞪大着眼睛看着他。
秦王一只手死握着锦被,一只手指着秦异,“你……你……杀害兄长……孤要……”
“不,害死他的是你。沉迷权术,不立储君,讳而言死。你不仅害死了你的儿子,还害秦国深陷党争。好在你还有点外政,也能当得起一个‘襄’字。”
辟地有德曰襄,甲胄有劳曰襄。以此为谥,颂扬君主有开疆拓土之功,又暗讥为君者叁翻四次用兵。但总而言之,算是个好谥了。
“能知道自己的谥号,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,”秦异叫了一声,“父王。”
“呃——”秦弘那口气,最后也没有舒过来,他蜷着的手松了,只留下满是褶皱的锦被。
怀袖端着白玉碗进来,低头怯生生地说:“公……公子,药已经煎好了。”
秦异最后看了一眼那张气急败坏、丑陋到极点的脸,“倒了罢,收拾好这里。”说罢,他面无表情地转头,离开了章台宫。
终南放下手里的东西,跟了出去。
明月朗照,映着白雪,公子站在章台高耸的台阶上,眼中是恢复平静的咸城,远处,是整个咸城最庄严宏伟的叁座宫殿。
公子此时在想什么?
终南上前问:“公子接下来准备干什么?”
秦异瞥了一眼终南,分辨不清悲喜,“沐浴。”
他不能带着一股血腥味回去。
实则他没有沾到一滴血,如同天上的清月。
在月光照不到的房间,端阳抱着膝盖坐在榻上,一手攥着琉璃铃铛。
门窗都是合着的,灯也没点,一片漆黑。端阳连自己也看不清,手里的琉璃铃铛不会反射出绚烂的光彩。
她唯一能感受到的,是指尖反复摩挲的刻痕。
忽然,有推门的声音。
“谁!”端阳猛然抬头冲着来人问,一手握住了一直放在身边的清霜剑。
那人一身玄衣,踩着柔软的月光,一步一步靠近。
“阿芝,我来接你了。”他说,坐到榻边,抱住了她。
端阳呆呆地看着来人,直到触碰到他侵上冰雪寒气的锦衣,才找回一点意识。
他终于回来了……
手里的剑和铃铛掉到一边,在夜里传来清脆的碰撞声。
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,鼻头被他冰冷的发冻得通红。
长夜安隐。
多所饶益。